生辰宴那天,九天玄龙从人间带回一个女子,说是他人间历练时的恩人。
我心中有刺,但见她孤苦无依便也容忍下来。
可她突然出现在我的仙居,打碎我的琉璃盏。
本无意追究,她却跪地痛哭,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灼伤痕迹。
玄龙归来,见此高声质问我做了什么。
女子声称我手执琉璃盏,因为嫉妒将她手臂灼伤。
“姐姐容不下我,那我与腹中孩儿往后该当如何?”
我竟是不知两人已有肌肤之亲!
当年我以心头血护他性命,却不料救了条白眼狼。
连夜回了青丘,一纸断了婚约。
听闻我解除婚约,暗恋我多年的凤凰帝君送上请亲帖。
向来清冷桀骜的九天神龙发了疯,在青丘长跪不起……
1
我乃青丘九尾仙狐,涂山瑟瑟。
五百岁时,被天帝指婚给了九天玄龙。
相敬如宾千余年,本应在下个月成婚。
却不料在我生辰宴当日,来了个不速之客。
“姐姐,我知道错了,看在我怀有龙胎的份子上放过我吧!”
她护住腹部,面露愁苦,手颤巍巍地扯了扯凌云梵的衣角,竟是比我还要亲近他。
凌云梵面色不佳,身子挡住了柳倩儿的身影。
“何必如此,她不过是个凡人,受不了你这般欺辱。”
我冷笑一声,看向凌云梵那丰神俊朗的脸:“你与她有了孩儿?”
凌云梵别开了脸,却没有否认。
我眼眸又冷一分,道:“你当真觉得是我做的?我们千年相伴,竟不知在你眼中我如此下作。”
“我……”他顿了顿,身后的柳倩儿忽然低声啜泣起来。
“皆是我的错处,本想与姐姐交好,却不知自己身份卑微,僭越了仙人……”
柳倩儿还想离间,被我打断了。
“确实僭越,没我的传召竟然随意出现在我的仙居!凌云梵此人是你带入仙界,竟然连规矩体统都不识,他日顶撞其他仙家,为你闯下弥天大祸也不可知!”
柳倩儿颤了颤,柔弱无骨地倚在他腿边。
这般姿态,我向来都不会做。
凌云梵心疼不已,俯身柳倩儿拉起,她‘哎哟’一声便跌入他的怀中。
真是惹人怜爱,我都自愧不如!
凌云梵微微蹙眉看我:“你何必咄咄逼人,她只是个弱女子,今后便宿在雪崖居,我不会让她随意走动。”
我冷笑一声。
难不成他以为我能容忍妾室?
当年天帝赐婚,我要凌云梵允我一诺,此生唯我一人,才肯与他契约。
为渡天劫,他入凡间历练,受尽折辱。
在他濒死时,我以身相护将心头血喂他。
本以为他马上会历练完,我便先回了仙界。
却不料他转头便和凡人柳倩儿好上,更是有了孩儿!
我算什么?!
见我脸色凝重,他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:“瑟瑟,你的位置不会动摇,可她有恩情于我在前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我笑了笑,与他拉开距离。
“她费尽心思要做你的妻子,而你也甘之如饴,我不退位岂不是不合时宜?”
“凌云梵,我曾说过你娶了我便不可再娶他人,如今你违背誓言,那我们的婚事也做不得数了。”
话一说完,我一拂袖回到青丘。
连夜,气不过的爹爹便去求天帝解了婚约。
2
我悔婚之事震惊四海八荒。
若非涂山氏身份尊贵,父亲亲自请求解除婚约,也不会那么顺利。
回到洞府,父亲焚烧当年的订婚帖,一脸愤怒。
“他当真是不要脸,立下誓言又不遵守,还和凡人有了孩儿!真是但涂山氏是吃素的不成!”
我看向父亲俊逸的脸,抬手磨平父亲额间的皱纹。
“可别气坏了身子,女儿也不愁嫁,如今是无事一身轻。”
父亲叹气,拍了拍我的脸颊。
他左看右看,甚是不解凌云梵为什么放着三界第一美人不要,却娶了个相貌平平之人。
“呵,让那小子后悔去!今日凤凰帝君听闻你悔婚,当天就递了请亲帖,如今就在屋里头候着你呢!”
我顿了顿,连忙看向屋内。
一顶火红无羁的发色,也就只有他才有。
凤景和身材高大,穿着一身劲装。
他浓眉上扬有几分张狂,墨瞳游离时带着几分矜傲,却在见到我时眼中满是柔情和无措。
见我看到他,他立马推开门走了过来。
“瑟瑟,我这般前来实在唐突,可我、我……”
他脸颊染上红晕,双手握拳:“我心悦你已有一千三百五十六年!我、我是来求亲的!”
凤景和说完,立马躬下身双手递上请亲帖。
竟是看都不敢看我。
我有些惊讶,微微看向父亲,只见耸了耸肩。
“这小子当年在桃花林与你初见后便失了智,唯你一人不可,日日来这里想拜访你,可你已经和九天玄龙定了亲,去了仙居不在此处,是我看着这小子整日以泪洗面,确实是苦恋你久已……”
父亲挠了挠头,替这小子说好话。
我叹气摇头,没有接过他的请亲帖。
“当年九天玄龙对我亦是一见钟情,朝夕相伴千余年,可如今我们尚未成亲他便和凡人有了孩儿,你与我不过一面之缘,说句难听的,我信不过你,也再也信不过所谓的一见钟情。”
凤景和脸色煞白,拿着折子红了眼。
爹爹立即打趣着将他引开,而我进了玄天洞,打算来一招闭关。
却不料送走了凤景和,又迎来了凌云梵。
凤景和求亲之事转头就传遍了四海八荒,凌云梵听闻后慌了神,一心要闯进来。
爹爹痛恨他欺负我,死死护住结界不让他进来。
凌云梵一着急,也不顾玄龙之尊,跪在茅草屋外,一声声喊着我的名字。
“瑟瑟,是我,我来接你回去了。”
便是他,又如何?
我抱着手站在屋内,眉头紧锁。
如今我们已经断了亲,他这般自作多情实在烦人。
害得我闭关不成,还得出来将他赶走。
爹爹往日只顾着驻颜,不精修法术,和他对打,是熬不过几个时辰的。
我一拂手,把猝不及防的凌云梵打翻在地。
“滚回你的雪崖居,我们再也恩断义绝,还来这里做甚!”
他眉头一喜,听我说完又满眼哀伤。
“瑟瑟,你我一千多年的情分,难道就因为一个凡人就可以轻易断绝?”
“她救我一命,我便护她一世周全,人族寿命至多不过百年!”
“你我之间又何至于此啊,瑟瑟!”
我笑了笑。
“至于。”
3
当年我离开洞府住在他的仙府,两人相敬如宾,日久生情。
只是凌云梵还需三世渡劫,才可成为九天玄龙。
“历完劫,我便来娶你。”
我面上不显情绪,点了点头。
他一下界,我心中总是记挂。
耐不住心中的担忧,我会化作凡人与他相见。
受苦受难都会去助他一臂之力,只是命数既定,多加干预只会损他修为。
我守了他三世。
第一世,他从乞儿爬到君主。
第二世,他从人人厌弃的野孩子,成为拯救苍生却劳累离世的仁医。
第三世,他成了斩杀敌军的大将军,本该遵循命数,被敌军捕获凌辱,待到顿悟坐化。
可我还是没忍住,将濒死的凌云梵救走。
纵马疾驰,打算将他安置在桃花林中。
他眼神迷离,微微扯动我的衣服:“你是谁……”
“我……”
还未出口,只听到脚步踩在枝叶上的声音。
我只得立马离去,被他扯落了怀中的玉坠。
再次朝人间望去,凌云梵没了之前的落魄,身姿挺拔。
我想他度过了最后一劫,数着日子也该到了命数之日,便没再逗留。
“瑟瑟……”
凌云梵脸色铁青,微微抬手,想要扯动我的衣袖。
“对不起,我不该违背诺言。”
“可我在人间失忆了,不记得你还在等我,柳倩儿于我有恩,当初在桃花林救下我……”
“那时我们都喝醉了,这才一时失了理智,和她在人间成了眷侣。”
“无论如何,她怀了我的孩子,我不能让龙族血脉流落在外!”
“瑟瑟,我身子虽是脏了,可我这颗心唯爱你一人。”
我怔愣了片刻,眉头竖起:“你说是她救了你?”
“是,当年我扯落了恩人的玉佩,便是她落下的。”
我抱着手,微微侧首,嘴角难掩嘲讽的笑意:“那你又是如何认定是她?”
凌云梵见我对着玉佩追根问底,一时间有些恍惚。
回想那玉佩的成色,可不是什么山间农妇会持有的。
他随即脸色一凝,额头微微沁汗,心中那个猜测他压着不敢相信。
只得举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。
“她、她走后我昏睡了片刻,再次醒来时,她正欲捡走我手中的玉佩,说她走得急,忘了拿……”
“瑟瑟,我没有骗你,是她救了我,还带我回去她的木屋疗伤……”
我目光凌厉地扫过凌云梵的脸,冷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想来我送你的生辰礼你不曾仔细看过,竟认不出与我送的玉佩为一对。”
“救你的人,从始至终都是我啊。”
凌云梵怔了怔,随手掐了个口诀,两枚玉佩浮在半空。
纹路和走向一致,只是他的玉佩上有一条龙,而我的则是一只小狐狸。
凌云梵脸色大变,将玉佩收入掌中,朝我走来。
我立马划定结界,要将他挡住。
只是我的修为不及他,他发了疯地破了我的结界,也不顾及自己脸上划破了数道血痕。
凌云梵攥紧我的手腕,不停朝我靠近,我一阵恶寒。
立马抬手要给他一个巴掌,手又被他擒获。
被他束缚,抵在墙壁无法动弹,气得我大喝一声想要逼退他。
可如今我这副模样,就像只猫儿,被人捏住了后脖颈。
凌云梵不肯松手。
“瑟瑟,是我的错,我竟然认不出那是你的玉佩,是你救我一命,我却认错了人!”
他落下泪来,乞求我的原谅。
忽而远处一片火光,凤景和踏风而来,将凤凰羽刺入凌云梵的肩部。
“放开瑟瑟!你与她没了婚约,现在如今还来骚扰她作甚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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